相执一念共荣辱

[昀之]

　　　
　　　
　　　时光倒影千百回，1000余个春浮夏跃之前，江湖恩怨情仇不休，门派林立，然则武林至尊之位却迟未能定。一来未有旷世高人临世，二则余众多为不相伯仲，江湖各方觊觎，却依是无果而终。
　　　当年末，青年才俊严默因使的一手绝妙剑法，乃轰动武林，名声在外，不日便获邀参加剑术切磋。当时武林规则，每年年末公开进行一次武林较量，胜者，且能服众者，乃推为武林至尊。
　　　剑术切磋乃定于姜桑庄园内院进行，少年剑起之处已不见剑影，徒有剑光刺眼，定睛细看处，剑已指心。凡三回，应战者皆引败而回。感其仁义不杀，又尊其剑术高强，乃奉为至尊，余众不复有言。
　　　少年抱拳谢答，并不言语，剑入鞘，人即无踪。
　　　同日，少年乃创风于流派，广纳贤人，亲传衣钵，只念一身绝学能为后世传扬。
　　　时光流淌无声，转眼处，已是三年之后。至此风于流派已在江湖上声名雀起，威名远扬，慕名而来者不胜枚举，严默乃不分优劣一并接纳。
　　　有徒进言曰：师傅，此举不妙，我风于流派乃江湖第一门派，若是毫无根底之辈也一并接纳，岂不影响？
　　　严默莞尔一笑，道：我风于流派兼容并蓄，不以优劣论英雄，此便乃我风于优于其他流派之处。举凡有心向上，皆可入我门下。汝等当善待新来者，此事止于此，后勿再提。
　　　徒儿答曰：徒儿谨记师傅教诲。遂乃行礼告退。
　　　当日，江湖再起新秀，壮士文全于山中修行数载，多有过人之处，乃拜别恩师，率太然门派入江湖闯荡。
　　　恩师叮嘱：江湖风云变幻，更兼风于门派实力不俗，徒儿当事事小心为上。
　　　文全扣首，道：师傅莫念，徒儿自知一人支撑太然艰难，况江湖门派林立，此番必是艰险无穷，然则徒儿心意已绝，断不敢动摇。
　　　师傅捋胡露欢颜：徒儿果有大志也，吾心甚悦。
　　　此后一年余，文全苦心打理，事事上心，缓步已入江湖门派其二。然于风于流派，仍觉遥不可及，轻易无法超越，乃愈加刻苦。
　　　次年末，风于同太然巅峰对决。
　　　严默自知太然历史虽不及风于，然其实力早已不可小觑，此番应战，并无完全把握。
　　　各式剑种过后，风于同太然已不相上下，唯剩长剑一项。此项谁胜，谁便接任武林至尊。
　　　锣声响处，太然弟子已入场上站定，然风于处却迟未有影踪，众奇。
　　　少顷，严默乃起身，抱拳，道：辜负诸位，吾门下弟子一于迟未现身，燕某请求诸位稍作等待，万般不到，着实抱歉。
　　　闻言，众哗然，不明所以。
　　　严默此刻忧心忡忡，蝉联武林至尊已近五个年头，今若便败，着实抱憾。
　　　炉中香已烧至末端，火光灭处，一于终是未能出现。严默缓缓闭上双眼，已是绝望。
　　　一时辰之后，一于赶到，拜倒于严默面前痛哭，自责不已，伤心欲绝。
　　　严默自是难受胜过旁人，然则为使弟子不至愧疚无法自拔，乃安抚以不怪。眼神余光扫处，泪花却已荡漾万里。
　　　是夜，风于流派上下，全皆未眠，静等结果。
　　　五日之后，姜桑庄园发函告知，风于已别武林至尊，由太然代之。
　　　览毕，严默掩面大泣，侠骨丹心，如今却也柔情似水。
　　　一于哭进曰：师傅，万般皆是一于之过，若非一于迟来，那太然断不能夺得武林至尊。
　　　严默拭干泪痕，乃曰：徒儿不可妄言，想那太然创立不过一年有余，如今却已可同我风于分庭抗礼。以我风于资质，纵便缺席长剑一项也当是遥遥领先之，然则今未有也，便是徒儿轻胜太然，如此细微差距，于我风于而言，亦是谓为败也。
　　　如此，弟子遂不复再言。
　　　荣登武林至尊，太然上下一众皆是欢腾喜庆，文全虽觉欣慰，却并无多少喜色。他知此次列首纯属偶然，若当时风于弟子准时赴约，那自己依是没有机会。而今在外思索，他并不阻止弟子庆欢，他们当有这样的欢庆以期更大的进步。
　　　庆功宴中途，弟子端杯出外向其敬酒，道：师傅，您怎不入内同我们一道庆贺，此番我们总算打败风于流派，稳居第一。
　　　文全缓缓回头，道：风于是败邪？
　　　弟子不知其意，仓促应答：是，应是虽败犹荣。
　　　文全仰头望月，微闭双眼，轻叹一声道：我派登上至尊之位自是可喜可贺，然风于又何败之有？我太然胜便在于任人有道，辛苦耕耘，加之实力多有，而此些优势，风于又何曾乏过？如今我派立于高山之颠，寒风之中，当更加拼搏才是。
　　　张灯结彩高欢呼，太然喜庆处，风于却几多愁绪。严默下令传召一干弟子举行会议。
　　　弟子皆心绪沉郁，闷闷不快，惋惜沦坐武林次席，痛心切切。
　　　弟子坐定，严默乃开始发言：四年余至尊之位，一朝沦为他人囊中物，痛心疾首。一于故错，然错不全在一于，事已至此，诘责一于已然于事无补。众弟子当知晓，太然派实力已足可同我风于分庭抗礼，我风于流派向高居人上，如今屈居第二也未尝是毫无益处，唯今迫在眉睫之事当是锐意改革。我向要求尔等公平待人，然则尔等总也无法避开人情事故，相识之人总十分上心，分外耐心教导，更显热情，于新人却稍显马虎，此为一；我风于凡来者无有拒之门外，因故整体实力略有拖累，然则为师不欲废此规定，此为我风于兼容并蓄之大度所在，凡我风于人，汝当一视同仁，此为二；习武之人，当是宽阔胸襟，一时浮沉不足挂齿，从今往后，尔等切记勤加练习，如此才可复我风于光荣。
　　　众弟子领命下去，眉头稍显松弛。
　　　于严默而言，最欣慰处在于无论风于若何弟子都皆真心实意为风于流派着想，真心守候，不弃不离，虽是间或有些不和谐，也终是无伤大雅。一时失利并无大碍，上下团结，一心一意，有过则改，再接再厉，也便能俯仰无愧。
　　　次日，严默率弟子一众前往太然处拜贺。
　　　严默上前作揖，道：文全兄今率太然派登武林至尊之位，着实可喜可贺，严某人率弟子前来道贺。
　　　文全慌忙回礼，道：严默兄委实多有客气，我文某人亦非糊涂，若非严兄承让，今之武林至尊之位我太然派也断然坐不得。
　　　严默微咧嘴角，缓缓道：武林至尊者，非仅武艺卓绝便足矣，我教导弟子无方以至临场迟到，亦是我之疏忽。因而今时至尊之位，贵太然门派仍是实至名归。
　　　文全抱拳再度施礼，回曰：严兄果有大将风范，文某叹服！
　　　道贺之后严默遂便别过，临行走近文全附耳道：文兄，明年，你我兄弟二人再分高低，若何？
　　　文全仰天大笑，道：甚善甚善，是敌亦友，严兄你我兄弟二人公平竞争，如此夫复何求？
　　　两人终惺惺相惜，不舍别离。
　　　回到风于，严默呆立门口，凝望曾悬挂四年有余的至尊招牌如今换上普通门派匾额，内心不免一阵酸楚，弟子列队排好，默默立其身后，伴其惆怅。
　　　严默泪满眼眶，徐徐转身，欢喜道：弟子们，切莫感伤，胜败兵家常，我们还在一起，便足矣。五年耕耘路漫遥，花开花败共此春。艰险横亘苦其中，幸得我辈共风于。人生乐事耳，严默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