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让的媳妇强悍的婆（6）--人情往来

[滴血玫瑰]

夏荷硕士毕业来到北京一家科研机构工作，柏样继续在母校读博士。夏荷的工资尽管每月只有三百元，但比起硕士的生活补助一百二多多了，而且夏荷想好了，她准备每月存一百定期，一百活期，剩下一百做生活费，有时候生活费用不了她也存起来。她永远忘不了柏样妈妈总在她耳边絮叨的八千元钱，这让她感到非常屈辱，她要尽快攒够这些钱，否则在柏样家人面前总觉得低人一等。她想柏样还有两年博士毕业，如果照现在这样子每月攒两百，那么24个月就是四千八，再加上单位的年终奖金，出差补助等，到柏样博士毕业时，她一定能完成八千的指标。柏样自己每月二百八十元生活补助，自己一个人用够了，不用夏荷补贴。想起她可以有自己的积蓄了，夏荷感觉好高兴。
柏样每月都来北京看夏荷一次，每次来都住一周。因为夏荷住在单身宿舍里，所以每次柏样来，夏荷都得给柏样找男生的宿舍住。让夏荷心疼的是，每次柏样从北京回学校，都要中途回家看父母一次。因为北京到学校两个城市之间是直达，如果柏样直接回学校，就可以头一天晚上走第二天早晨到，而且能买到座号票。而如果中途在他父母家停留，就半夜到他家，第二天坐过路车走，一直站几个小时到学校。夏荷很心疼他，说：
“柏样，你能否中途不回家，或者两个月来一次北京？”
柏样笑了，他说：“不行。老娘说了，每月必须到北京看你一次，而且只要来北京看你，就必须回家看她。”
夏荷明白了，原来是婆婆要柏样看住夏荷，难怪她老人家每周往自己的办公室打几次电话，更有甚者有一次夏荷不在办公室，是室主任接的电话，柏样的妈妈竟然问主任夏荷平时在办公室的表现以及下班后做什么。柏样的母亲打多少次电话别人接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有一次室主任拿她开玩笑：
“夏荷，你婆婆不放心你在北京的表现，专门向我打听呢。”
夏荷当时觉得好难堪，但也不能说什么，只好红着脸低下头，连忙打岔换其他话题。
婆婆就是这样一个人，虽然也算个知识分子，在她那个年代，但也许是经常和没文化的人一起工作，或者是周围什么人都有，她总是有在夏荷看来惊世骇俗的言行和举动。比如，只要夏荷和柏样回家，她就和他们住一个卧室；经常半夜给他儿子盖被子；和儿子儿媳妇在一起，什么玩笑话她都说得出来；儿子的什么事情她都要指导和插手。事事要拔尖，样样都要赢。她挂在嘴边的口头禅除了“超级豪华”、“八千块”以外，还有“现在的硕士生相当于当年的中专生，现在的博士生相当于当年的本科生”，因为夏荷是硕士，柏样是博士，而她是中专，柏样的爸爸是本科。至于说她的孩子“数量少，品种全，质量优”等自吹自擂的话，夏荷耳朵都听长茧子了，而且都觉得害臊。最重要的是，柏样的母亲超级话多，而且谈话内容全是自己多么能，周围的人包括他老伴、他哥哥、他妯娌等怎样对不起她，她对别人怎样有功劳，别人应该怎样感谢她等。夏荷知道，遇上这样的母亲，柏样也挺为难的，这也印证了柏样曾经说过的 “我妈妈本来是个开朗的人，喜欢说话，只是刚开始想对你端端未来婆婆的架子，没想到后来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漏原形了”。
想起这些，夏荷非常厌倦。遇见这种人，夏荷唯一的想法就是退让，她不愿意和这种人计较。即使赢了又能怎么样了？所以每次柏样妈妈唠唠叨叨这些车轱辘话时，夏荷就压根不听了。
柏样看夏荷陷入沉思，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看着夏荷说：
“对不起。”
夏荷说：“没什么。以后你不要到北京来了，直到你博士毕业，否则你妈妈不心疼你，我还心疼你。”
柏样说：“没事。我身体能撑住。”
夏荷说：“你知道吗？你妈妈就是心眼多，还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追查我的行踪呢，像侦探一样。”
柏样很吃惊：“不会吧？”
夏荷不屑一顾地回答：“回去问你母亲就知道了。”
柏样知道夏荷不会说谎，也知道自己的妈妈话多，但多到这个份上，真是出乎意料。
柏样说：“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夏荷说：“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转眼就到了夏荷上班后的第一个春节。柏样给夏荷打电话说他们两个人分别从学校和北京出发，到他父母家回合。
夏荷说：“我想回自己家。你家又没地方住，总和你妈挤一个卧室也不是个事。”
柏样说：“你放心，我妈说了，今年不这样了。”
夏荷说：“我和你家亲戚又没什么关系。咱们结婚的时候，你舅舅和你伯伯也没给我什么见面礼，我还得给他们买礼物，我觉得别扭。”
柏样说：“我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不要和他们计较了，你还是回来吧。”
夏荷说：“为了你受委屈倒也没什么，只是你妈妈那张嘴令我很难受。什么‘超级豪华’、‘八千块’我都烦透了，能否让她的这个老唱片别重放了？”
柏样满口答应：“没问题，没问题，我保证。”
夏荷想，那就答应他吧，因为东北结婚的男人在春节不把媳妇领回家很丢人的。
柏样在那边催了：“那你腊月二十三到家，我也是，好吧？”
夏荷说：“好吧。”

夏荷开始准备回婆家过年的礼物。结婚时柏样舅舅和伯伯给他们的见面礼都被柏样母亲收了，根本不把夏荷放在眼里，那么夏荷现在就没有义务给他舅舅和伯伯买礼物，夏荷不满地想。但是毕竟是过年，如果夏荷不买礼物给他们回家，婆婆肯定使脸色给她看。为了能过个好年，就忍下这口气不计较算了，夏荷想。所以她来到超市，给婆婆买了一件羊绒衫，给公公买了一条羊毛裤，给柏样的外甥买了一个电动奥特曼机器人，给柏样的伯伯和舅舅分别买一套精装北京酒。给公婆和小外甥买礼物是应该的，但给他舅舅和伯伯买礼物总心里不舒服，给他们每人花六十元应该够了，我自己每月才300元工资，这次回家过年花两个月工资，离实现自己八千块的目标又远了两个月，夏荷想。

腊月二十三，当夏荷到达桐城的时候，柏样已经提前到家了，他到火车站接夏荷。他见夏荷买这么多礼物回来，就说：
“买这么多礼物干啥？人回来就行了。”
“我工作第一年春节回家，不买足够礼物，多难为情。你看够吗？”夏荷说。
“足够了。我还是学生，下次不要买这么多。”柏样说。

回到家里，公婆和外甥对各自的礼物都很满意，可仍然安排婆婆和夏荷柏样同住一个卧室。婆婆的老唱片换了一个形式：
“夏荷，你们那八千块钱，我不是不给你们，等柏样毕业到北京我再给。”
夏荷皱皱眉头没有回答。
“夏荷，你的项链我不是不给你，等柏样毕业去北京我一起给你拿过去。”婆婆又叨叨着。
夏荷想，我的项链柏样又不带，等他过去干吗？不过她知道，婆婆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当初结婚婆婆好面子把自己的项链锥子给夏荷配上，现在如果她把项链给夏荷，带不带锥子呢？把自己的锥子给夏荷，婆婆肯定不干，因为婆婆现在正戴在脖子上；再买一个新的，婆婆也没这个经济能力。不带锥子送夏荷，婆婆也觉得难看，所以她就是虚张声势。夏荷装作没听见。
晚上家里就剩下公婆夏荷、柏样四个人了，婆婆提议打牌。夏荷一点情绪都没有，但为照顾老人面子就玩起来，夏荷、柏样一拨，老两口一拨。每次老两口一赢，老太太就说了：
“你看，还是老的厉害吧？过去的中专和本科，就是比现在的硕士和博士强。”
夏荷觉得刺耳。等到夏荷柏样赢了，老太太又有话了：
“我们让着你们，省得我们总赢让你们觉得没面子。”
夏荷强忍着不做声，但是不久“过去的中专生就是比现在的硕士生强，过去的本科生就是比现在的博士生强”的老唱片又翻出来了，接着“像我们这种超级豪华的家庭，给儿子结婚一下就是八千块”也播放了，夏荷要晕过去了。她强打精神对大家说：“对不起，我有些累，你们玩吧。”说着走到阳台上。
柏样跟了过来，但婆婆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仍然在那里唠唠叨叨。

转眼来到了大年初二，柏样妈妈安排他们一家四口去柏样舅舅家。柏样妈妈拿出夏荷从北京专门为夏荷舅舅带回来的酒，带领全家人出发了。走在路上看到一些小商贩在卖年货，柏样妈妈走上去又买两条红塔山烟让柏样带上，并塞给夏荷200元钱，对夏荷说：
“夏荷，你舅舅见你带这么多东西，肯定会说：‘夏荷，你人来就行了，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挺花钱的。’你一定要回答：‘舅舅，我知道你爱抽烟喝酒，所以我特意从北京给你买这些烟酒回来。另外，再给你二百元，你看还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吧。’”
夏荷好纳闷：“难道跟自己的亲哥哥也要这样虚伪吗？”
她转头看看柏样：“这些话我不会说，说得不好，看上去很虚伪的。”
柏样的妈妈又插话了：“你练两遍就会了，没什么难的。”
夏荷看看柏样，柏样苦笑着。夏荷只好照办了。

进了他舅舅的家门，他舅舅真像柏样妈妈预测的那样，亲热地迎上来说：
“夏荷，你人来就行了，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东西，挺花钱的。”
夏荷按照婆婆事先的安排，笑着说：“舅舅，我知道你爱抽烟喝酒，所以我特意从北京给你买这些烟酒回来。另外，再给你二百元，你看还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吧。”
柏样的妈妈又有表现的机会了：“哥，你外甥媳妇就想着你呀，大老远的从北京给你带这么多礼物回来，你多有福气。”
夏荷的头又大了，这是哪里和哪里呀？她不知道自己说假话时别人是否觉得虚伪，只是觉得好恐怖，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简单一些好不好呀？她赶快和婆婆拉开了距离。
事后，夏荷问柏样他母亲为什么让她对他舅舅说谎，柏样回答：“虚头滑脑暖人心。”
“难道这是真的吗？”夏荷一直迷惑不解，不过不管怎样，夏荷绝对今后绝对不会再做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