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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诗人都很重要

上城2007-12-07 00:42:15

闭着眼睛?耳不忍闻,目不忍视也.只能想出泪水,懂我也.我也在寻思:如果我把眼睁开,且睁得大大的,会不会把你吓死? Very Happy

中国评论家冷梅2007-10-21 07:06:09

闭着眼睛,只能想出泪水!

现代诗歌
落尘诗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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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友德先生印象记

  
  
  一 小小的一片云
  
  “小伙子,要好好读,认真读,回去有什么感想告诉我”,我接过书时,他郑重地对我说。我们背靠一座山,山下是楼房住宅,显得地点有点偏。他说他今年已经63岁,我大约23岁的样子,很不错。和周先生第一次见面,我们没有时间多聊,因为赶回工厂上班。
  初来乍到,路况不熟,人也生分,找地方不容易,为了买到诗集,可谓费尽周折。
  路上又担心打劫,遇到坏人,遭到骗子,不免胆战心惊。为了一部诗,我有必要冒这个风险吗?如果沿原路回去还要转几趟车。我找不到原路,哪儿也不熟悉,向路人问路,不仅多转了车,还多走了许多冤枉路。
  天色已晚。车上我打电话给工厂的主管,我说正值下班高峰车堵得厉害,可能上班迟到了。主管说没关系。我的心稍稍轻松。七点多,才到福永汽车站下车,快走不动路了,胸口疼痛难忍,像要垮掉似的。缓步到一家港式餐店,我想坐会儿,要一杯香浓咖啡。咖啡兴奋神经,怕出意外,最后换了一碗热粥。还是贵,里面没有实惠的面条卖。我用拳捶击着胸口,缓解疼痛,渐渐呼吸顺畅,餐馆里的人好奇看着我。喝完粥,又暖和又解饿。坐了好一会儿,才上路。事实上我回到工厂时,夜晚已经九点多。工厂两班倒,八点钟上晚班。
  宿舍休息两个小时,睡不着,我接着回厂房,打磨线路板。在此之前,来回转了十几趟车,奔波将近十二个小时,一天一夜没正常睡眠。回来差点心肌梗塞。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读到一部诗歌。
  年轻就是好,连着熬几天夜,把自己往死里整,可以自豪地跟自己过不去。“整个身体就像飘了起来,似乎马上要倒了,又没倒。大脑一片空白。”我的一个工友形容他三天三夜嚼槟榔,疯狂不睡觉的感觉。
  我只是一个工厂打工仔,第一次到大城市,见到堵车,心脏就堵得厉害的一介农夫,为了工作,为了把一本渴慕的书弄到手,不顾转乘十几趟车的疲惫,这一天才休息两个小时,夜晚还在生产线上作业的异地佬。在这个有着一千四百万的人的特大城市,人情的孤岛上,每天有着一千四百万种死法。
  “先要把自己变作一个称职的奴隶,忠心不二的奴仆,上帝才能眷顾你”,我心里对自己说。我坚持自己的选择性,自愿性工作,而不是被人强制压迫。让忍受合法化,让逃避正常化,这是文明的进步。从福永汽车站坐车回到工业区,刚下车,踏上土地,拐过路口。灯光把天空映照得灿烂辉煌,听到这样的歌:
  
  “小小的一片云呀
  慢慢地走过来。”
  
  我的眼泪热涌,来得太及时意外了,它像是为我而歌,又像不是为我所歌。这里无地方可消遣,打工者们自发组织文艺活动。每晚商店门口播放音乐,他们按时踏着节奏或歌或舞:
  
  “请你们歇歇脚呀
  暂时停下来。”
  
  这一度让我生,让我死的生活,深深迷恋啊,歌声复沓。面对这闪亮的夜空,人忙忙碌碌,辛苦劳作,这一切又为了什么?《论语•雍也》:“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这里有山有水,远非贫瘠。这里有“知”有“仁”,不再荒芜。这是一个让人心跳加速的城市,喧哗着,骚动着:
  
  “原来你也爱浪花,
  才到海边来。”
  
  
  二 智者、仁者,游必有方
  
  周先生1991年来深圳,那时他已经四十三岁。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他把深圳当作了人生的第二个目的地。这里没有阶级,不搞特权,不论出身,唯才是举,看重个人才华,给真正有能力的人提供舞台。在市选拔官员的联考中,他独得第二名,自此开始了其从政生涯。中国传统“学而优则仕”,大抵些古文化都是官员创造的。古中国的官员,都是文化人,文章与为官济世不矛盾。他现在是深圳评选的“书香家庭”,前十名,拥有藏书一万二千册,——唯此令我羡慕不已。我想:这辈子如能有五千册书,传给子孙,也是笔丰厚的遗产。我曾提出,如有机会,要一睹周先生的书室。
  而以前因为儒家传统,农村有很多“耕读传家”的士绅,所谓的“知识分子”。我们曾很重视家庭生活。随着国家将大量的农田征走,农村荒芜,农民进城市,又不给户籍身份,成为城乡中间人。“家庭”这个纽带,已在社会转型中绷断了。
  现在的大学生根本不读书,不知所学,也不晓所终。很多人从大一就开始在外打工,试图进入社会从事经济。他们都不敢憧憬毕业后的舒适环境、高工资待遇,——似乎这就是我们的全部。我们“教育工厂”输出来的,不是百无一用的书生,就是愤世嫉俗分子。他们花钱读书,干着牛马样的工作,成为时代新的愚民。现在大批不接触实际,没有经过生活的磨练,学业优秀的学生却被推上了公务员的职位,而不是去从事创造性的工作,我深以为撼。
  周先生的母亲如今高寿九十多岁了。每年都回家看望父母亲。即使一个人在外面取得再大成就,如果没有双亲替我们分享,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都回农村了,你们却朝城市奔。”《漂木》的赞助人这样对我说。“年轻人都希望出来闯一闯。”
  “家有一老是个宝”。我很羡慕周先生的子女能有这样一个爱书、懂书、藏书的老爸。
  周先生还透露,洛夫准备在深圳举行金婚纪念,将由他主持操办。诗人能将人生这样重大的纪念放在大陆,体现的是对中国本土的重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风雨同舟一辈子,我们敬慕其长者之风。他们也为年轻人垂范。
  
  三 冷眼向洋看世界,我的中国心
  
  朋友见面,一句话,就是一辈子。官员见面,亮出马克思的最高原则,就厘清了彼此的阶级关系。诗人相见,一句诗,就能莫逆终生。在这个讲究时间、效率,各自为经济奔忙的现代都市,“金钱”之外,闲暇之余我们谈论的不会有更多。与创作相关的话题,我都感兴趣。
  
  “写作是个系统工程,各方面讲究调配,不能急,得慢慢来。”
  “为文最讲究水到渠成,最忌讳心浮气躁。”
  “写作是追求内心的和谐。”
  
  健谈、风趣、快人快语,不乏真知灼见,在你面前他就是一个毫不讳饰令人产生亲近感的朋友,——是我对周先生的第二印象。一到餐馆他叫我坐到旁边,开场白:“写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不要以为自己会写几首诗,就不得了,那不是海滩边搂着几个三点式的女人,就说自己会写诗的……”
  这就像他朴实的文风,直来直去,没有华丽的修饰,我心里稍稍一震。我们可以从《永远的少女——夏威夷》中看到这种风格:
  
  “我身高1.7米,体重80公斤,按中国书刊上常用的标准体重计算公式,我只能65公斤,超标15公斤,腰围也达1米,属于肥胖症患者。这次在夏威夷海滩,环顾四周,不少国外游客的腰和腿都比我粗。尤其是肚皮,我只是稍呈凸形,不少外国游客由于肚皮太大支撑不住不得不往下坠,形成了一个口袋形,严重的还遮挡了部分生殖器。我暗自高兴,心想,我哪里算什么肥胖,与他们比较起来,我算是真正的‘苗条’!”  
  这篇文章辑在由洛夫真情作序的《冷眼向洋看世界》里,也使我领略到诗人洛夫与周老文坛情谊。书中这种随性见情的文字比比皆是。他游记其幽默,调侃,精彩之处足堪与美国作家马克•吐温的《苦行记》匹敌,你就不奇怪了眼光挑剔倨傲的洛夫也看好先生的著作。
  我觉得周先生并不了解我,我只顾赞同他的观点,而没有自己的观点。他身上散发激情,文坛掌故信手拈来,滔滔不绝,不知疲倦地感染着在场听众,于我们,聆听就是一种专注,沉默就是一种享受。其实,我更关心深圳这个城市,更关心怎样改善广大劳务工的工作环境,实质提高工资福利,改善作家的创作环境,而不是自己。中国崛起如果是个事实,那么我们需要伟大的作家出现。
  周先生曾在一次读书会上说:“文化之市,不能光想着靠文化去赚钱,应考虑如何用文化的浸润性和影响力去育人。”新一代作家的成长,必定更加突出个人性。新一代的诗人会更关注文化建设和当下经验的传递。
  
  
  四 青春不是年华
  
  
  12月21日,周先生听说我图书馆没借到他的书,表示要送两本亲笔签名的书给我,约我第二天中午吃个便饭。我非常高兴。“坐车到下梅林福田农批市场下,往北走到梅山苑东门进,找‘长乐游记湖南土菜馆’。十二点前到。”12月22日。农历冬至。早晨坐车出发,先到中心书城,把借的书还掉又重新借了几本带走。快到了十一点钟,去坐车,到终点站下即可。地方易找不难寻。十二月的深圳温煦如风。十一半,我已经到了饭馆。后来周先生问我怎么找到了这个地方。周先生不知道我现在哪里都不会迷路,因为不断失业练就的探路本领,而我已非一年前的我。我想,今天我可没有再爽约,也是周先生严谨的作风影响了我。
  下午没有立马回去,我到图书馆把周老送我的书看完了。整个下午太阳穴都在胀痛,酒后劲很足,但书替我镇了痛。回到住处,已是夜晚九点多,煮碗面吃,倒在床上便睡,——太累了!今天周老喝了两杯半。出版赞助人喝了大半杯。小刘喝了一杯半。我喝了一杯(他们三个都喝,我一人不喝显得另类)。小刘和出版赞助人两个患感冒,不宜多喝。周老饮得最多,差不多是另三人的总量。周老坚持每天凌晨四点半起床写作,赶在明年洛夫金婚之际出版《我与洛夫二十年》。这真像周先生说过的,“身体在红尘中行走,心灵在荒村里听雨。”
  按职业,此时聚集有伟大诗人,退休干部、企业家、公司职员、待业者,按年龄划分洛夫、周先生、赞助商,小刘和我,整整四代人,可谓“四世同堂”。我们因为洛夫的诗作,因不相识而相识相聚在一起,这昭示着一个诗人无形的感召力。12月22日,诗人成为这个世界的纽带。
  周先生告诉我小刘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苏州人。怪不得,他们在饭桌上谈论电影,那么熟稔。小刘平时写情诗,且带有小女子的豪情。大家说她是女中“文豪”。出版赞助人,问我喜欢中国哪个作家?我毫不犹豫地说沈从文,国外作家,我崇拜海明威。周先生说我这样不行,说你不是海明威,千万不要把自己当做海明威,你和海明威差得太远。他也把《老人与海》读了很多遍,还给我们讲沈从文和夫人张兆和的故事。沈从文还是黄永玉的表叔。有些掌故,我从没有听说过,世间有些事物总是显得那么美好。凑巧我刚在凤凰卫视“我的中国心”节目里看了《日出》的作者曹禺的遭遇。黄永玉曾给曹禺写过一封严苛的信:“我一点都不喜欢你解放后的作品,你为权位所迷……”。晚年的曹禺拿给他国外友人看,一点都不难为情。但有谁能知道其中的酸苦呢?我们听得津津有味。周先生抿完最后一口酒。那一刻,我们似乎回到以前的世界,淳朴、简单、时间流逝而不觉。
  二OO七年,周老陪同洛夫一起去凤凰看黄永玉,黄永玉赠了一瓶酒。酒瓶为黄老亲自设计,名为:酒鬼。最后我们不防重阅洛夫著名诗作《边界望乡》:
  
  说着说着
  我们就到了落马洲
  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
  手掌开始生汗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乱如风中的散发
  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
  严重的内伤
  病了病了
  病得象山坡上那丛凋残的杜鹃
  只剩下唯一的一朵
  蹲在那块“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后面
  咯血。而这时
  一只白鹭从水田中惊起
  飞越深圳
  又猛然折了回来
  而这时,鹧鸪以火发音
  那冒烟的啼声
  一句句
  穿透异地三月的春寒
  我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
  你却竖起外衣的领子,回头问我
  冷,还是
  不冷?
  惊蛰之后是春分
  清明时节该不远了
  我居然也听懂了广东的乡音
  当雨水把莽莽大地
  译成青色的语言
  喏!你说,福田村再过去就是水围
  故国的泥土,伸手可及
  但我抓回来的仍是一掌冷雾
  
  
  很难想象今天的福田区就是一九七三年洛夫凝望的福田村。福田村再过去就是水围,上个星期三,夜晚乘车回龙华,恰好穿过福田区,再经水围。水围还在。天外下着雨,忽地变冷。车从城市明珠一直堵到梅林海关附近,塞成一条10公里的长龙,蔚为壮观。在这大塞车的停顿里,我望着车窗外,回到了一年前,回到了文章开头,我刚来时的深圳。我到周先生住处索取《漂木》,我在梅林“毛家菜馆”逗留,吃了平生最长时间的饭,一顿意味深长的饭。那是我一个长镜头里的特写,无数停顿中的一个停顿,这停顿里连接着过去和无穷的未来。餐馆清雅,没有人干扰我。我花两个小时,在本子里记下了我的感悟,我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置身于奇异的境地。这里没有历史,一张白纸,任谁书写,任谁发挥。旁桌谈论股票、市场、交易、金钱的一桌人走后,餐馆像属于我一个人,我孤独一个人,远离着这个世界,无傍无依。我如同睡了一觉,踏上了另一块土地。人人都说,深圳很像美国城市,年轻,开放,没有历史包袱,一切皆有可能。这里不得不引用流传广远的塞缪尔•乌尔曼的《青春》名篇:
  “青春不是年华,而是一种心态;不是玫瑰般的脸庞,红润的嘴唇和敏捷的双腿,而是坚韧的意志,丰富的想象力,以及无穷的激情……”当我坐在门外的餐桌旁翻着书等候,周老不知不觉到了“长乐游记土菜馆”,招呼我进去。我猛地惊起。
  “没有人只因年龄的增长而年老,人们往往因放弃理想而年老。”周老把《冷眼向洋看世界》和《罗素语录》两本书签完名后交给我。刘小姐、出版赞助人,走进了餐馆。我感觉生活真像电影,比电影更为精彩。
  
  
  
  2010年12月25日星期六3时44分修改完毕
  

2011-02-05 20:09:39
引用并回复
博弈 ?2011-02-06 16:54:39?? 引用并回复


深圳這個陽光城市,幾乎是個國內的移民城市吧?
喜歡這篇文。第一次,我看到有個詩人正在中國養成。
慢慢來,不急,給自己三十年。
周友德,洛夫等,慢慢都是過去式了。
足堪欣賞與敬佩,但不需再摹寫那樣的詩了。
要寫,寫你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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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城 ?2011-02-14 05:27:48?? 引用并回复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紧接着就是痛苦的深渊,——因为它们无法再重现。

这些字,都是拿命换来的。再看看北岛写的有关金斯堡、美国的散文,觉得不过如此,不及我万分之一。

问好博弈,谢谢喜欢。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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